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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記事起,我的背后,就盯滿好奇的眼睛,仿拂我是一頭怪物。所有的人,都津津樂道于一個故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男人女人是夫妻,但女人不守婦道,男人終于忍無可忍,于一個風雨夜,用繩子勒死了女人。
講故事的人,講完后看我,而后問:“小茹,記不記得你爸你媽?”
我只是憤怒地望著那人,一聲不吭。我不記得父親,亦不記得母親,但卻敏感地嗅出,那人語氣里的不懷好意。我小小的心里,沉淀著一種叫仇恨的東西。可我唯一能用來抵抗的,只有沉默。
我一日一日封閉著自己,大部分時間,我坐在村前河邊的一塊石頭上看天,這是我消磨時間最好的辦法。天真大呀,無邊無際,變幻萬千。那些云朵一會兒像小羊,一會兒似蘑菇,那么自由自在地飄來蕩去,像被寵壞的孩子。
我想,我為什么不是一朵云?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走進了收養我的叔叔的家。那個女人,是被人從萬水千山外的四川帶來的。那兒開門是山,世代貧瘠,女孩子長大了都往山外飛,為的是找一口飯吃。她被人帶到叔叔家,只稍稍打量了一下,就同意留下來生活了。據她后來說,是看中了叔叔家糧囤子里堆得滿滿的稻谷。
她很勤快,才來第二天,就屋里屋外忙開了,掛一臉笑。一條粗黑的長辮拖在腦后,隨著她晃動的身影,活潑地左右甩動著。我照例日出而出,日落才歸,過著我的游蕩生活。她試著我跟說話,我冷冷地不搭理。
一天傍晚,我在外晃悠了一天,踢踏踢踏跟著一群晚歸的鳥雀回家。走到屋角邊,突然聽到她和叔叔的對話。
她說:“小茹都8歲了,該送她上學了。”
叔叔悶聲悶氣地回答:“家里哪有閑錢供她上學?”
她說:“先找學校說說。欠一下帳,以后再想辦法還吧。”
她就真的去了學校。也不知說了什么好話,竟把冷面的校長給說動了,同意我入學。她把一張欠條貼身揣著,滿心歡喜地在燈下用頭巾給我縫書包。第二天,親自送我去學校。在校門口,她再三叮囑:
“小茹,要聽老師的話哦。”我難得地點了一下頭,她便高興得咧開嘴笑,許諾我:“中午放學回家,給你做煎雞蛋吃。”
我卻讓她失望了。第一天上學,我就打了一架。原因是同桌罵我是殺人犯。我的仇恨終于像火山一樣爆發,撲上去就是一通抓咬,結果那孩子的半邊臉腫了。老師和那孩子的父母,一起跑到我家。叔叔氣得臉都灰了,抄起門后的掃帚,照著我就沒頭沒臉地打下來。她當時正在鍋邊煎雞蛋,鍋里騰起好好聞的油煙。她慌得丟下鏟子跑過來,拉住叔叔,把我往門外推。我趁機跑出家門。
那晚我在外游蕩到伸手不見五指才歸。叔叔已睡下。她在燈下等我,一邊給我熱雞蛋吃,一邊就嘆氣。我以為她要說我兩句,我以為我的上學生涯就此結束了。她卻只淡淡地說: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這讓我意外。
經歷了打架以后,我與老師、同學之間形成井水不犯河水之勢。這倒讓我安靜地把書念了下來。那些日子,天空很藍,云朵很白,世界安寧。
秋天的時候,她生了一個男孩。叔叔破天荒地稱了幾斤骨頭給她熬湯喝,她把骨頭里的肉一點一點剔了出來,放在我碗里,要我吃。叔叔見了,虎著臉看她,又看我,說:“看你把這丫頭慣的!”
我一下子將碗扣翻,肉末全倒到桌上。叔叔伸手欲打我,我睜眼怒視著迎上去,叔叔伸到半空的手,就頹然落下來,詛咒般說一句:“真像你媽!”
我扭頭跑出去,身后是她的叫聲:“小茹,小茹!”
晚上回家,我的床邊放著一碗飯,里面的肉末堆得尖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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