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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有記憶以來，印象中的媽媽是年輕的。雖然生了三個孩子的她身形有些臃腫，但頭發卻是半根白發都沒有，烏溜溜的短發讓她看起來比一般的婦女年輕了許多。中學時期，同學的媽媽一個個都有了些許銀絲，唯獨媽媽卻看不見白發。有時候同學來我家看見媽媽時，都會悄悄告訴我：“你媽媽好年輕，竟然沒有白頭發的！”當時的我聽了不僅心里油然而生起了一絲絲的自豪，因為大家都夸我媽媽年輕呢！
就在中三的某一天，由于媽媽的頭發讓我起了很大的好奇心，趁著媽媽躺在沙發上休息時，我就坐在沙發的另一邊，細細的抓起媽媽的頭發把玩。當我仔細看著她的頭發時，竟然發現頭發深處夾雜了一根白發。當我再抓起她的另一把黑發時，又在發現另一根白發。就這樣，媽媽的白發猶如星星一般一點一點的顯現出來。最奇妙的是當你不注意看時，從表面看來她的頭上一根白發都沒有，但是當你慢慢地去發掘，白發卻奇跡似地從頭皮深處一根根冒出頭來，雖然長得不長，可是卻也不少。
就在媽媽不注意的時刻，我手一癢，拔了一根。可是媽媽似乎沒感覺到疼痛，于是我又再拔一根。待媽媽發覺我拔她的頭發時，身旁已經堆了十幾根白發。這時候的媽媽不但不生氣，反而笑說：“天呀，我終于找到一個愿意幫我拔白發的人了！”我聽了，有點被她的話噎著。于是，我們準備了一張廢紙、一把梳子，開始了拔白發的任務。
拔白發看似簡單，其實卻是個苦差。那是因為媽媽的白發很短、很細，而且被旁邊的一大堆黑發夾著，要慢慢挑出白發連根拔起是很耗時的。有時候幫媽媽拔白發時，會稍微不留意就把旁邊的黑發也一并拔掉。由于白發和黑發一起被拔出，所以一拔就是兩根、有時卻是三四根，所以往往造成媽媽頭皮發疼。為了防止這類事發生，挑選白發的工作就要特別的留心，長時間處在同樣一個姿勢后，我的背部不免會有些酸疼。通常在這個時候，我就會宣布工作結束，下次再拔吧。
久而久之，媽媽習慣了我為她拔白發，所以在我沒上課的拜六禮拜，都會要求我幫她拔白發。可是過了兩三個月，我對拔白發的熱情也逐漸減少，有時候因為想要偷懶，就不再慢慢挑選，而是隨便看到只要有白發，就拔出來，也不管有沒有參夾到黑發了。媽媽常常因為我的惰性頭皮被我拔得隱隱生疼，不僅出現了怨言。雖然拔白發的過程為媽媽帶了絲絲疼痛，可是媽媽卻說這樣的疼痛猶如頭部按摩，往往都會在我拔到一半時睡著。就這樣，我替媽媽拔白發的日子長達一年之久，到了中四，由于課業漸漸繁重，拔白發的任務也因此被擱置了。
多年后的今天，媽媽頭發長了越來越多的白發，如果再拔的話，說不定就要成了禿頭尼姑。所以，媽媽為了不讓人看見她的白發，就選擇了一個最速成的方式：染發！每隔半年，媽媽就會光顧理發店給她剪頭發、順便染發。本來滿頭銀絲的她在染了發后，恢復了從前烏溜溜般的黑發。媽媽雖然年紀大了，可是一頭烏黑的頭發讓她看起來更有自信，也更加的快樂。
想到從前替媽媽拔白發，心里感概萬分。那時候我們兩人常常在拔白發的時刻互相交換故事，有時她會分享她的童年趣事，而我卻會分享學校發生的一切，甚至學校學了什么我都會告訴媽媽，尤其是最愛分享與媽媽歷史課上學到的歷史故事。這樣的互動讓我們母女兩人在多年后的今天回味起來還是充滿了樂趣，也讓我們的母女關系更加密切。雖然那是一個沒有手機的年代，但與媽媽拔白發鋪出的這段親密關系也算是為我日后的身心帶來了更健康的成長與發展。
刊登于：《星洲日報》報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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