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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起一豆燭光，溫一壺綠茶，在輕盈的茶葉上下翻飛時，捧著一本隨筆看著字里行間自己曾寫下的文字，讀著自己昔日的感悟，時光失落了界限，那多日想不明白的問題在莞爾轉(zhuǎn)瞬間豁然開朗。每一個文字都藏著一份幽情，一片幽深的時光之海。
最近經(jīng)常會想起這一年那些流走的光陰，那些照片里定格的笑容，那些湮滅在青春的似水流年的花兒……像一幀相集斑駁。也許那顆心還是會跳動著當初那一刻的節(jié)奏。在心里也總會有那么一塊空地，讓回憶在那里耕耘，蓬勃的植物開花結(jié)果，萎焉的植物干枯腐爛，各有各的繁華，各有各的春秋，各有各的自生自滅。猶如煙火當升到最高點的剎那便會驟然跌落，散落滿地灰燼，風(fēng)吹過時，細微的微塵便隨意飛揚。跌落的是記憶也是心情；是自己也是別人；是夢想也是希冀。
記不清一月份是怎么過的，像一顆在黑暗里的心，在寧靜等待高考的來臨里虛構(gòu)那些或許存在的路，永遠不知道哪里才是完滿的弧。那段時間很容易陷入無止境的幻想，想過我在高考這年輕的戰(zhàn)場上會有一場毫無瑕疵的完美一戰(zhàn)，一戰(zhàn)即成名；想過我會在高考后走火入魔般肉體的精神驟然魂飛魄散；想過我的社會屬性將再一次降到低谷，成了那只可憐的沒了自尊的整天只會在深谷仰望著天空，羨慕著陽光的燦爛而從來都沒有去想過飛翔的小小鳥……那段時光總會自欺欺人的給自己有意識無意識的植入頗有些不切實際的悲觀主義，從而更加迷茫，做作成了生活的主旋律。
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的期待來迎接寒假的，寒假特別短，總感覺我可以讓一個短暫的空間無限延長，總感覺我可以在一個被切掉或者是在一個從兩端封閉的特定空間里，改變自己，達到一種由內(nèi)向外的升華。寒假不想做一丁點多于的動作，不想拿筷子吃飯，甚至不想張口，因為感覺連張口都是多于的動作。整天被遲遲不散的腸潰瘍折磨得全身癱瘓，不想吃藥，不想看醫(yī)生，感覺全世界的醫(yī)生都是庸醫(yī)，那段時間由內(nèi)而外的討厭醫(yī)生。不想看書，也看不進書，以至于寒假結(jié)束坐車踏上去學(xué)校的路上感覺像是去投奔死門關(guān)，也許再也回不來了。而假前的滿懷期待竟也沒做一丁點實質(zhì)性的行動。
模擬考試成績一次次下降，從最初的六百分跌落至四百分，班主任不停的找我談話，老師叫我振作起來，說高考不是一切的結(jié)束，而是一切夢想的開端，前方的路很美麗，你會看到的，我也總是冷冷一笑，敷衍了之。告訴井底下的青蛙天空并不是像碗一樣大，而且很美麗很漂亮有什么意義？就像你向一個沒有雙腿的人描述奔跑的快樂，傳遞給他的也只是虛偽的美妙和繼之而來的無力感。某種意義上說和欺騙在形式上完全沒有區(qū)別。漸漸地，我開始討厭考試，討厭做作業(yè)，最大的追求竟也墮落到活著就是最大的希望，腸潰瘍感覺也越來越嚴重，無數(shù)次的吃止痛藥也無濟于事。
印象最深的是三月全校組織春游，我竟沒有一丁點力氣走路，全程幾乎是被朋友攙扶著走下去的，我成了當之無愧的的“林妹妹”，以至于現(xiàn)在我在高中班里同學(xué)的印象還是“羸弱”、“病態(tài)”。
一個在墮落中是會還會想到抱著一絲幸存的希望去嘗試著改變的家伙的未來會是怎樣？宿命論的本身是否依舊有實現(xiàn)價值可能。現(xiàn)實終究是現(xiàn)實，掩蓋不了一切虛偽的假設(shè)，漸漸地被成績打敗了，被同學(xué)冷漠了，被老師放棄了。許謙的口頭禪：“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不知多少次在心中念起，但似乎失去了魔法的效應(yīng)。
高一時曾信誓旦旦說要考復(fù)旦，今年年初也曾滿懷信心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至少能考進華南理工。然而五月份心情越來越煩躁，潰瘍情況似乎也成正比的飆升，我恨不得下一刻就結(jié)束高考，無論出現(xiàn)什么結(jié)局我都能接受，只要下一刻我還活著就足夠了。我開始拼命的寫文字，僅僅想通過這種方式靜下來尋找曾經(jīng)的自己，可我清楚地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文字只有讓我越陷越深。
清楚地記得高一時地理課老師問過我們一個有趣的地理題：一個人從北回歸線出發(fā)，向北走一千千米，向東走一千千米，向南走一千千米，向西走一千千米，那么他現(xiàn)在在哪里？全班一致回答說他回到原地了，而老師給的參考答案卻是出人意外的不在原地。是不是說如果你離開了原來的世界，那么即使你沿著來時的方向往回走同樣的距離，可能也回不到原來的地方。所以回不到過去的不一定是時間。
高考前一天，全校宣布停課，同學(xué)們都捧著手機、相機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采景拍照留戀，臉上的笑容不知有多燦爛，我也僅是在被朋友再三邀請下木訥的把身子湊過去僵硬的故做姿勢。上午校長組織高三全體拜孔圣人。大家紛紛拿著香一一來到孔圣人像前祭拜并許愿，我聽到周圍有同學(xué)許愿說：“保佑自己高考超常發(fā)揮。”旁邊的同學(xué)調(diào)侃說：“你也不動腦子想想，孔子是文科生，他怎么保佑你的數(shù)學(xué)和理綜呀。”我在旁邊很冷漠的笑了笑，那是那天我唯一一次笑。
輪到我祭拜許愿時，我沒有想任何關(guān)于高考的話題，我在心中默默虔誠許愿道：“請孔圣人保佑我愛的人及愛我的人今生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活著。”完罷，我深深的鞠了三躬，為了自己也為了愛我及我愛的人。
晚上爸媽坐車從家里來見我，當時差點當面留下來淚水，幾個月沒見，我以為會再也見不到他們了。臨睡前心出奇的平靜，沒有任何牽掛，只想一切快點結(jié)束，回到家正常的生活著。第二天，又是平淡的一天，考場上我很平淡的做題，像做一次久違的平時的作業(yè)一樣。最后一堂考英語，我出奇的小心，怕做錯一個，沒想到提前還是提前半個小時做完全部題目，我沒有選擇提前交卷，而是摘下眼鏡，靜靜地趴在桌子上，什么都不想想。
高考一結(jié)束我接受了家人的提議去醫(yī)院做全面檢查，醫(yī)生說我之前嚴重的腸潰瘍都康復(fù)了，并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現(xiàn)在身子很虛。我強行解釋道：“這不可能，雖然這半年來我天天吃腸胃藥，但感覺情況越來越嚴重，到了五月下旬發(fā)作時吃什么止痛藥都無濟于事，不可能沒問題呀。”醫(yī)生淡淡笑道：“那是因為高考讓你壓力過大，壓抑情緒的生理反應(yīng)罷了。”那天我被醫(yī)院“無罪釋放”。
感覺一切像是一個玩笑，我被無情的戲弄竟毫不知情，我不明白現(xiàn)實的答案為何如此簡單，簡直顯的愚蠢可笑。就像畫餅充饑里的最后半個餅一樣，太在乎結(jié)果，而錯過了不被在乎且終究不可或缺的過程。
高考結(jié)束后，我開始謹慎地選擇我的生活，我不想再輕易讓自己迷失在陌路上，可憐的是我再一次被生活打敗。七月中旬，我突然發(fā)燒，全身如同雨后春筍般在同一時間長滿痘痘，全身癢痛得不能動彈，沒了食欲，感覺沒了知覺。我以為我的命運注定會是史鐵生而言：職業(yè)是生病，業(yè)余是寫作。老媽說：“那是出水痘，每個人一生都要出一次水痘，年齡越小癥狀越輕，你小時候沒有出過，所以現(xiàn)在會出水痘，這是正常現(xiàn)象，出完水痘你全身的免疫力會有一定層次的增強。辛虧你不是高考前出水痘，不然你這輩子真算完了。”哦，原來現(xiàn)實并不是那么可怕，一切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出水痘的那一個禮拜，那一個禮拜老媽說什么都要忌嘴，所以什么都不能吃。原本就很瘦的身材又整整瘦了七八斤。還好內(nèi)心是恬適的，因為我不再擔心我會不會見到明天的太陽，我不再擔心我會不會墮落到一個連自己都不曾了解的社會地步。偶爾抬頭仰望天空，烏云密布，像是一杯咖啡，咖啡杯倒了，翻了大地。有的人在品嘗，有的人躲開了。就像有的人愛喝咖啡，愛它的郁味和過后無窮的韻味；有的人卻不愛喝咖啡，為它的苦烈和過后的無止難受。對于雨，有的人大加贊美，有的人因之痛苦，有的人因它而樂，有的人因它而癡。當恐懼城堡如紙屑般被風(fēng)吹得無影無蹤時，突然覺得自己貧窮得一無所有，卻又輕松得不知所措。
九月，踏花而行，不羨慕同班同學(xué)走進華南理工的消息，也不抱怨相比之下我的大學(xué)是多么low。總感覺活著就是一種美好，感覺每個日子都沾染花香，每一段時光都溫潤如玉。輕輕回眸，天高云淡，陽光燦爛。
大學(xué)的象牙塔里，每一步都走得很順，早早的定好今后出國這條路。每件事都想親自嘗試，總感覺有用不完的時間和精力，不再任人擺布，或許我終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喜歡任人擺布算是我的痼疾。
想起了復(fù)旦的一位研究生學(xué)長曾說的一席話：“腳踏實地的過好平凡的每一天，磨練好氣度，承擔其責任，讓自己的肩膀足以容下心中期待的另一半。我會過好自己的每一天，不抱怨，不強求，靜靜等待緣分的降臨。”
亦想起了多年前我的第一個摘抄本扉頁引用的法國大作家雨果的一句話：“信仰在斗爭，人心在思考，生活在前進，愛情在繼續(xù)，前方是天堂，身后是墳?zāi)梗词亲蛱欤Ｍ敲魈臁?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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