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一個看客應有的態度,緩緩走過去。
北方的口音,加上高聲叫嚷,我聽不見話里的內容。遠遠看去,大抵就是兩輛電動車撞上了,雙方在爭吵。但凡爭吵,必是自己說都自己對,對方的錯,所以這類爭吵向來沒啥看頭。
但我以一個看客應有的態度,期待爭吵的升級。為要滿足看客幸災樂禍的心理,他們應當干上一架,那才有趣哩。不是嗎?最好流點血,甚至死個人!
可是沒有,還能叫嚷著爭論,想來他們撞得不嚴重。這讓看客們很是失望!我可從來不懷疑自己是個幸災樂禍的人,前些日子,我還手機全程記錄交警協警們捉電動車呢,哇,那些個身手了得呀,場面堪比那個啥來著,對,好萊塢電影。只是不便把那些個圖片視頻配上文字和過激的語言,免得派出所的所長來請我去吃飯,我最近在減肥,不宜接受黨的邀請!
于是我又一直不否認自己是個膽兒小的人。但是眼前這事兒,事不關己,大可以高高掛起,我以一個看客應有的態度,把手兒插入口袋,懶散的走過去。
前面圍觀的大媽正在問身旁的姑娘:“發生什么事”?我笑了,感覺這個大媽好可愛,這也要問嗎?自己不會看,不會聽??!那姑娘回答大媽說:“不知道”。唉!這姑娘一點都不漂亮,怎么可以欺騙大媽說不知道呢!如果大媽問我,我肯定說:“哦,我也不知道”。
但是只一眼事故現場,我便能準確的推斷出事情的真相。不只因為我的邏輯推斷能力,更在于我是一個專業的看客,不是跑龍套的,再說了,這地方撞車刮擦,難道還少嗎?
前方50米,是個拐角。正是小區門口偏左的地方,圍觀的大媽都是這個小區的,退休的,午茶的。小區門口出來左手邊第一家店,是沙縣小吃。
沙縣小吃的老板跟那人撞了,正爭得面紅耳赤,那人一身農民工的衣著,戴著一頂黃色的安全帽,是干工地的!兩輛電動車均已扶起,架在路旁,過去的一輛車輪子底下兩盒倒地的扁食湯,過來的一輛車后座綁著很多工地的工具。于是我推斷,沙縣小吃的老板送餐出來,從人行道下來掉頭,和正面行駛的電動車撞上了。這不,干工地的大漢理直氣壯,肯定自己正向行來,對方沙老板逆了。
沙老板也有理,爭論自己靠右行駛,對方靠左行。
這就得從廈門的馬路說起,廈門的馬路向來就是一世界奇觀。不說有多少井蓋多少坑,但凡機動車道,中間較為平坦,兩側的側道隨處是坑。我的意思不是說做路修路的人偷工減料,即使確實偷工減料,我也沒有證據。雖然這可能是真的,但是,但是又為什么要可能呢?
于是,沙老板雖然逆向,但是靠右行駛,工地大漢雖然正行,可是靠左,所以雙方面紅耳赤。沙老板說:“你騎車難道從來不逆向嗎?大家都天天騎電動車,哪有不逆向的”,我想這倒也是。他接著說:“好了,兩碗扁食也不要你賠了,也就兩碗,換作平時,我至少都一籃子外賣,你賠得起嗎?”
大漢更生氣了,暴躁起來:“怎么賠不起你,你們看不起我們外地人……”接著,他拿起手機,還沒撥,就有幾輛電動車擠進人群,他的工友們來了。他暴躁更有底氣了:“是你逆向撞了我,我也不需要你賠…可是…欺負我們外地……”
沙縣小吃的老板娘跟著急了:“我老公已經剎車按喇叭,是你騎車不看路……”她說得好似她一直就坐在路邊,目睹了撞車的經過。然而這不符合邏輯,必先有撞車的聲響,路人才尋聲靠攏,門里的人,才尋聲而出。
然后一直爭著論著吵著。小區的大媽是站在沙老板一邊的,圍觀的看客是笑著的,很大聲的都是有理的,都是不要賠償的。直到我的耳朵開啟了禁聽模式。吵架的事千篇一律,倒是結果干一架沒有,民警來勸說沒有!我以一個看客應有的態度,把手兒插入口袋,呆兒郎當地轉身走開。
最后,原本我可以用小說家的筆來突出幾個人的性格和心理,生動的來敘述下這事得經過。當我拿起筆,想起那些個看客們,才發現對于這些事兒,我是這么的厭倦!
就像我厭倦了廈門的馬路一樣。
有很多井蓋,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坑,有很多煩躁,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