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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期畢業的這一年,我經常為自己的身份感到尷尬。跟家里協議自己一個在外游蕩,既沒有固定工作,也算不上在學的學生,勉強稱自己為新社會人。自己可以接受自己的身份,但有人問起的時候未免解釋起來有點麻煩。
租房子住,同租一套的人難免互相攀談打聽,一開始試圖說清楚自己是個在外混日子等重修考試的廢柴,后來再問,懶得繼續解釋太多,就說自己是在北京復習考試。
于是別人刨根問底,是考什么呢?再說我畢業前有門課沒及格這個那個恐怕又講不清楚,于是干脆說,「考研」。「哦哦」,這時候聽者就滿意了,剩下我一個人覺得慚愧。
本科都要延期的人,還說自己要考研。
出租車司機也是愛問問題。從火車站打車去住處的路上,司機看我一身年輕樣的打扮,搭話說,「學生吧,這是開學回來上學?」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憋出一個「嗯」。司機似乎不想放過我,繼續問我是哪個學校的學生,我心想怎么敷衍過去,嘟囔了一句,「已經是研究生了」。司機似乎知足了,沒有在意到我避開了問題。如果他再問一次我是哪個學校,我就可以實現小時候的夢想了:在北大和清華間挑一個。
剛入冬的時候,坐車回濟南,高鐵站下了之后出錯門,沒找到公交車,只好打了輛出租去市區。出租車司機又是個愛聊天的人,開頭就問起我從哪來、啥職業、來濟南做什么。我心想這種發起聊天的友好邀請對我來說也是一枚鋼針,扎著我連重修都失敗的弱者之心。我先騙了下自己的內心,再友情的欺騙一下這位司機朋友,「在北京上班,來濟南辦事」。司機挺滿意,又問我是做什么的,我已經決心騙到底了,「做IT的,來這邊有點業務,早上就坐高鐵來這邊了,誒,你快點,中午我還趕時間?!惯@樣說完,就好像游戲里打出了一個flag,我也飄飄然的滿足自己期限是一個出租車乘坐時間的裝逼之路。
前幾日回到北京,去小區樓下一家新開的理發店理發,年輕店員熱情到爆,洗頭的時候忘不了給自己的客戶做個全面調查。于是我很悲劇的被問到身份問題。試想這個周三平日的下午,背著一個書包在小區理發店里理發的我,到底要當個什么角色才不會違背常理呢。我如實回答我是個學生,但借題發揮了一下,告訴他,我是考??粕究频膶W生,在北京補習,下個月就要回家考試了,所以就不辦會員卡了,謝謝,免費也不辦了,考上本科我就不會回來了。
結果,兩個月過去我還是住在這個小區,只是那家理發店再也沒去,因為它剪發一次20,而旁邊那家一次15,還不會哄你去當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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